【美食帶來的快樂,美味帶來的回憶。
五味雜陳的人生,甜酸苦辣都嘗遍,
每一味都是成就人生的調味品。】
每次寫《旅。味》的時候,都會意外發現很多小時候不怎麼喜歡的食物,長大後會有種相逢恨晚的驚喜。不知道大家有沒有這樣的食物是小時候需要媽媽用鉗子把你的嘴巴掰開才喂得到,長大後卻越來越喜歡,逢看見就必點的?
記得小時候,媽媽每次滷豬腳都一定會放入幾塊肥美的豬腩肉。不為什麼的,就因為我不愛吃 豬腳 。豬腳有什麼好吃的?薄薄的豬皮下就是一層層凝膠狀的脂肪,還有特別多的筋,然後就是一大塊骨頭,咬起來特別拗口,到底是要吃些什麼呢?那時候,大概家裏的兄弟姊妹,沒有多少個會欣賞吃起來這麼費工的食物吧!後來,媽媽索性就不滷豬腳了,改而滷五花肉,我們倒是吃得快活。五花肉切成一小磚一小磚的,一根骨頭也沒有,跟配料一起下鍋滷個幾小時,起鍋時肉塊散發著油亮的光澤,肉香四溢,我們可以連續扒下幾碗飯。我記得我哥比較愛偏肥的肉塊,老是說:肥,才好吃。後來,我居然也淪陷了,喜歡吃肥滋滋的。雖然罪惡感極深,卻總是抵擋不住美食的誘惑。
對於豬腳的偏見,我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悄悄地剔除了。2013年,秋。到過臺北好幾次,還是第一次逛華西街夜市。那一年的臺北,寒流來襲,秋天特別冷。我們從公車下來時,一陣冷風呼嘯而過。我們把冷衣領抓得更緊,脖子也不自覺地往冷衣內縮,只露出一雙眼睛和半個鼻頭。我想當天的氣溫,應該只剩下大約攝氏十度而已吧?傍晚六時左右,天已經暗下來了。華燈初上,華西街夜市一副人聲鼎沸,歌舞昇平的樣子,毫不受寒流的影響。各處的市民與遊客和夜市裏的小販交織成有趣的畫面 —— 大家都極力在寒冷的夜市裏穿梭著,小販則賣力地隔著厚厚的口罩叫賣著,仍不失熱情。就在夜市裏的某個街角擺有一攤香菇豬腳。
滷得油油亮亮的豬腳整齊地堆疊在攤子前。看著那麼多豬腳,想必他們的生意應該不錯。雖然擺在攤子上好像不太衛生,但是自古以來看似不怎麼衛生的攤子卻能屹立不倒,深受街坊歡迎,一定有其長處。況且,這樣的擺法十分具有誘惑力,經過無法不多看幾眼。印象中,這攤香菇豬腳價格也十分實惠,確實的價錢倒是忘記了。我和媽媽呆站在攤子的對街望著它,望了好久好久,斟酌著我們的胃容量,是否還吃得了那豬腳。(不能怪我們啊,我們是吃過下午茶才去逛夜市的)後來,我們在那麼有限的條件下,決定還是算了吧,媽媽還信誓旦旦地說自己也可以滷出這麼叫人無法抵抗的豬腳(雖然她早已滷得心灰意冷,她是忘了嗎?)。但是,當天夜市裏的一切彷彿從此烙印在我們的腦海裏 —— 兩母女站在街頭望著豬腳流口水,卻也只能默默地走開了。不認識我們的人,會覺得我們是沒有錢吃豬腳的可憐蟲嗎?
過後,每一次只要提到臺北,媽媽也肯定會回憶起那一攤沒緣分的香菇豬腳。2015年,我和曾先生帶上各自的媽媽去臺灣。我媽很有私心地要求我一定要再到華西街夜市去(其實也說不清是誰的私心啊!反正我也很想去就對了)。一樣的傍晚,一樣的夜市:或許有幾個攤子已經悄悄地換掉,但是那攤香菇豬腳就還是在同樣的地點默默也高調地賣著滷豬腳。我們在附近的快炒攤坐了下來,點了一桌子的菜,曾先生和我跑到豬腳攤去買了一盒滷的透亮的豬腳。冷冷的夜色下,我們四個即將成為家人的人圍著圓桌,嚐著快炒攤的熱菜,喝著啤酒,夾了一塊又一塊的豬腳,甚是快樂的一晚。豬腳滷的剛剛好,不會太軟,還保有口感,香料與醬油的味道已經滲透了整個豬蹄。吃後,嘴唇上留著膠膠的感覺。我是什麼時候知道這其實是膠質?那也不重要了。
烹調豬腳,並非是華人獨有的專長。遠在西方的德國,對於豬腳也是情有獨鍾。第一次在德國吃德國豬腳,感覺當然比平時在馬來西亞任何一間西餐館吃到的,更幸福。那是 2017 年春天的法蘭克福。我們短暫的停留在這個結合了現代與古代建築的大都市,當然不會錯過嘗試這裏有特色的餐廳。那個春末的傍晚,我們坐在知名釀酒廠寶萊納的直營啤酒餐廳 —— 寶萊納 ‧ 安朵姆 (Paulaner am Dom)的外面,一面大口喝啤酒,一面吃著德國豬肉拼盤。拼盤上最吸引人的莫過於那一塊烤得微微焦香的豬腳,其他的配菜、香腸頓時相形失色。咬下一口的烤豬腳,外皮喀滋喀滋的,肉的部分還有香料的味道。在德國,Dom 意指大教堂。我們坐在大教堂外的餐廳吃著這麼美妙的晚餐,是我對於法蘭克福最深刻的印象。
當然,在德國吃到豬腳的機會還是很高的,我們卻偏偏在福森的時候,連續碰到了兩次門釘。不過,看到鄰桌點的烤豬腳大隻得像是一座山丘擺在盤子上,很是豪邁。我們也只有吞口水的份了。在德國的最後一隻豬腳,是在慕尼黑吃到的。來到享譽全球的 Hofbräuhaus
我們從 Hofbräuhaus
我想,一道富有當地特色的美食是某個地方的美麗縮影,代表的不僅僅是老饕們的期許,更是那個地方迫切想要展現的魅力。